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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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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8章

轉眼到了翌日的光景, 天尚未亮堂,酒場遠隅的穹空,呈絳紫透青之色, 天光仍舊一片昏暗。

今日的天候, 竟是比昨日的要冷上幾分, 溫廷安敷好膠質面具,拾掇好了一切的停當,行出隧洞之外時,便深刻地覺知到了朝暾牌分那寒沁沁的涼意, 她捋了捋袖裾,一手執起了鍬頭,一手拽牽起了小推車, 先是照例到老勞役那頭, 熟稔地打了個照面,端水送饃好一陣兒, 麻溜地簽了畫押,再去跟隨大隊伍一同掘石。

今兒的午時正刻, 趙瓚之會同完顏宗武進行第二輪談判,這一場談判成功與否,將涉及這酒場之中每一個人的性命。昨夜溫廷舜已然是細致地提點過了,趙瓚之覬覦完顏宗武手上的元祐三州, 不惜在四夷館內縱火, 作勢要燒死長貴,以此毀掉完顏宗武手上的籌碼。

但依憑完顏宗武又豈是任憑外人拿捏的軟柿子,他絕對不會將元祐三州拱手讓出, 因為他似是早就預料到趙瓚之會留有這一手,故此, 提前差人疏通了冶煉場的勞役,並在地底下埋藏了不少了火-藥,到時候,只消媵王逼迫他拱手讓出元祐三州的話,那麽,完顏宗武必定會吩咐那些勞役點燃火-藥,他要讓趙瓚之不得好死。

可是,倘使這些埋藏在地面之下的火-藥,真的被引燃了的話,那麽,後果將會是不堪設想。

疏通好了趙瓚之與完顏宗武二者之間關系,溫廷安再去回溯今兒九齋分工之事,隧洞裏的事宜,她都一切安排熨帖妥當了。

溫廷安與溫廷舜是兵分兩路,她去四夷館裏頭,搜尋冶煉場的下落,最好能尋索到那些被埋藏於地底下的火-藥,並且在午時正刻前銷毀掉,這般一來,縱使完顏宗武與趙瓚之談不攏,二人生出了怨隙與抵牾,關系岌岌可危,完顏宗武要以燃燒火-藥為由頭,以此威脅趙瓚之,這一計謀亦是無法實施了。

溫廷舜則是潛伏入東苑之中的茗鸞苑,窺聽趙、完顏二人的談判進展,並暗查龐瓏、鐘伯清、常娘等人的動向,一旦生出了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,他亟需返回采石場,號召九齋出洞,並率領眾人,一同疏通采石場內的所有勞役,將他們疏通至酒場之外,以茍全性命。

畢竟,及至地底下的火藥真真被點燃了,若沒個防備,一個不慎便會喪命。這火藥,可不是隨便能鬧著玩兒的事兒,人命關天,而這些被發落於采石場之中的勞役,他們都是極為無辜的,全然不知曉趙瓚之通敵叛國的勾當,他們只負責采掘菱花燧石,至於這些燧石如何冶煉,要用在哪些地方,交付給何人,凡此種種,他們一律並不知情。

因於此,在昨夜裏,溫廷安返回了隧洞底下,吩咐魏耷他們聽候溫廷舜的調遣,若是翌日溫廷舜回洞的話,便是他們真正動身的時機,他們不僅要逃出去,還要帶著這些采石場的勞役們,一同殺逃出去。

今兒的采石場戍守甚嚴,此處的裏三層外三層,俱是圍滿了執戟的兵卒,各個關口與崗哨層層設卡,顯然可見,趙瓚之在整一座采石場內,布下了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,溫廷安的身份,乃屬極為尋常的勞役,若憑一己之力,她是無法順遂地去往東苑的。

她亦不欲求助於溫廷舜,雖說憑恃他那堪稱雁過無痕的輕功,將她悄無聲息地帶離西苑,前赴東苑,采石場內的其他人都不會發現,那些崗哨與巡衛亦是不太可能會有所覺察,無聲無息的消失,這對溫廷舜而言,是毫無難度可言的,她已經在昨夜領教過了溫廷舜的身手,若自己求助,便能通暢無阻地離開了西苑。但這留有一個隱患,每隔半個時辰,雲督頭便會在采石場內,點卯以測算人頭數,她總不能每隔半個時辰便吩咐溫廷舜將自己捎回采石場裏,這未眠也太麻煩了,她不能拖累溫廷舜。

溫廷安覺得自己需要有一個,能名正言順離開采石場的緣由。

正絞盡腦汁地思忖之間,倏見這采石場之上,前端起了一些騷動,溫廷安正在指著水瓢,給幾位老勞役添了熱水,聞聲循望過去,見著來人梳著墜馬髻,著一襲鵝黃薄羅長褙,襯以鳶尾藍綃紗齊胸襦裙,這人不是旁的,正是椿槿。

椿槿道:“昨夜生了變節,四夷館處付之一炬,房倒館塌,造相極為狼狽,此番缺了些幫勤的人手,我來此處,是想在你們中間挑揀些人過去。”

這可是一樁較為新鮮的差事,能去東苑開開眼界,總比滯留於西苑采石場,背朝石地面朝青天來的強些。

一時之間,頗多年輕的勞役,都爭先恐後地前去自薦,溫廷安見狀,殊覺這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,她必須要爭取,遂是也殷殷擠入了年輕勞役之中,在人群中找到了立足點。

椿槿選人,不是自個兒選的,而是去尋那些老勞役拿主意,老勞役是在采石場裏待的最久的人,哪些勞役勤快,哪些勞役怠惰,他們一目了然,椿槿問及時,諸多老勞役皆答:“選秦氏罷,秦氏是個肩能挑手能擔的,性格敦厚,幹任何活兒都爭先幹,幹得又快又好。”

椿槿顯然對秦氏亦是有些印象的,之前在酒坊之中,她便是同這位老婦打過幾番照面,秦氏的人兒生得老實巴交,話不多,但事兒是真的做得好,秋笙之前總嫌棄裙裳熏香熏得不夠好,但這裙裳到了秦氏的手中,歷經一番熏洗,竟是教秋笙尋不出半絲半毫的瑕疵。

這秦氏,在采石場內亦是人緣頗好,好多老勞役皆是對她有好印象,這讓椿槿心中漸然有了一絲定數。

她遂是率先將秦氏喚到了身前,

溫廷安恭謹地袖著手,對著椿槿欠了欠身,奴顏婢膝地道:“椿娘子有何吩咐?”

椿槿悉心道:“大抵你也聽說過了,昨夜東苑來了賊人,就潛伏入四夷館之中,王爺下令捉人,那賊人為圖自保,不惜縱火焚燒了四夷館。要知曉,這四夷館乃是款待外賓之所在,意義非凡,如今化作了頹圮,本該是要讓那些戍卒去收拾狼藉,今朝為了捉拿賊禿,戍卒悉數被調遣出去,這東苑之中,便是落了個人手緊缺的情狀。情急之下,我也只能來采石場內,尋雲督頭借人了。”

溫廷安再三欠身,叉了叉手,拱首謹然道:“承蒙椿娘子拔擢,小人自當是願意為椿娘子分憂的。”

一旦順遂地去了東苑,便是利於她動手了。

只不過,椿槿之所言,未畢能照單全收。就拿四夷館遭焚一事來說,本來是趙瓚之為了置長貴於死地,而差鐘伯清、雲督頭等人縱了火,但椿槿卻是同她說,這是那個賊人自個兒為圖自保,而縱下的火。趙瓚之的計謀,借助賊人這一道幌子,完美無瑕地掩蓋了過去,絲毫不會教人起疑,甚或是覺得違和。秦氏乃是采石場內的勞役,四夷館走水之時,她人理當是在采石場內的,故此,秦氏是不知情四夷館走水的具體情狀與真相,椿槿對她說了一通假話,秦氏也不會信以為真。

溫廷安聽至此處,面容之上便是適時露出一抹信服的模樣,但在椿槿看不到的地方,她的薄唇,悄然抿起了一絲哂然的淺弧。

敢情,她昨夜是給趙瓚之背了一口黑鍋,也不知,趙瓚之會不會將四夷館起火的罪咎,一並地推諉至她的身上,說白了,就是禍水東引,趙瓚之可能會混淆完顏宗武的視聽,說要害死長貴的元兇,其實不是他,而是那個潛入四夷館的賊人。依憑趙瓚之的城府與籌謀,沒準,他真的施行了那栽贓嫁禍之計策。

莫不是,這趙瓚之洞悉了她心中的想法與計策?

溫廷安意欲借長貴這一枚棋子,來尋完顏宗武的庇護,更精確一點,是讓完顏宗武來制衡趙瓚之,若是趙瓚之有意構陷她的話,那麽完顏宗武便對她生出了隙端與敵意,那麽在屆時,她很可能無法讓兩人達成一個制衡之局。

在這短瞬之間,溫廷安的腦海裏的心念,是千回百轉。

但她又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,不論趙瓚之是否讓她背了黑鍋,趙瓚之的目的皆是要逼迫完顏宗武割讓元祐三州,完顏宗武也必不會輕易同意這等條件。趙瓚之準備了這般多的籌碼,完顏宗武同樣也有,他所準備的第二個籌碼,甚至要更甚於趙瓚之所籌措的。

溫廷安今兒所要做的事,便是阻止完顏宗武引燃酒場,並且在阮淵陵、沈雲升率著援兵感到京郊之前,降服住趙瓚之、龐瓏與鐘伯清,這三人,除了一位是皇子的身份,另兩位是朝中大員的身份,不論是在京畿之中的地位,或是對於大鄴的影響,俱是不容小覷的,而今他們協同媵王一同私冶兵器,通敵叛國,這等罪咎,自當是要伏誅。

目下,又見椿槿挑挑揀揀了一些年輕的勞役,挑畢,便是帶著她們一行人去了東苑,只見東苑的院門處,橘黃的夜燈已然摘了下去,廊廡之下,設了一重身著鎖子甲的巡衛,伴隨著一陣槖槖靴聲,溫廷安便是看到了為首一人,恰是刑部尚書鐘伯清。

“一排列好,搜身無誤才能進苑。”鐘伯清寒聲道,嗓音透著一股子懨懨然,似是一夜未曾闔過眼。

一眾勞役有些觳觫,整個人都顯得拘束慎微,大抵是初次見著了京中的朝廟大員,迫於威懾,遂是有些亂了陣腳。

溫廷安不是頭一回跟鐘伯清打交道,猶記得在族學念書時,她尋龐禮臣在鐘瑾手上救下楊淳,那個時候,龐禮臣將鐘瑾揍得鼻青臉,呂黿當時一氣之下,將所有人的父親都找了過來,借此機緣,溫廷安便是見著鐘瑾的父親,鐘伯清。後來護送梁庚堯去崔府之時,她也跟鐘伯清打了第二次照面。

溫廷安是不懼怕鐘伯清的威嚴的,若是擱在平時,她可以維持一貫的從容泰然之色,但她現在的身份是秦氏,秦氏是見過甚麽大世面,也未見過京中的大人物,她現在見到鐘伯清,理當會是奴顏婢膝的。

溫廷安遂是垂首弓腰,視線落在自己的鞋履之上,靜待巡衛上前搜身。

巡衛每對一位勞役搜身時,鐘伯清便會打量那人幾眼,受打量的勞役,幾乎都是兩股戰戰,幾欲先走,無他,刑部尚書的氣場委實過於強悍了。秦氏處於一排勞役的最末端,待巡衛對她進行搜身之時,鐘伯清便是負手幽幽立於近處,用一對犀利銳冷的鷹眸,循回審視著她。

鐘伯清打量一位勞役的時間,一般不超過三秒,但這位秦氏,他卻是打量了許久。

一般而言,尋常的人受著這般註視,可能以為是官爺要尋自己問責了,早就冷汗潸潸,嚇軟了腿脖子。

這秦氏,受了鐘伯清長久的打量,亦是面露了一絲懼慌之意,但反應是極為鎮定的,可見這懼慌之色,不過是因為鐘伯清在註視她罷了,而非是出於旁的。

椿槿狹了一狹眸底,不著痕跡地看了秦氏,覆又望著鐘伯清,意有所指地問道:“尚書大人可是發現了什麽不妥?”

溫廷安心尖打了個突,後頸之處,悄然覆上了一層寒沁沁的涼意,暗自忖量著,椿槿這一席話,乃是何意?

椿槿可是懷疑上了秦氏的身份?

當下,卻見鐘伯清極淡地搖了搖頭,從低眉順眼的秦氏身上,挪開了目色,揉了揉眉庭道,沈聲道:“無甚不妥,應當是我一夜沒休息好,看岔了眼。”

鐘伯清沒交代他把秦氏看成了什麽,只將這一樁事體揭了過去。

椿槿是個識趣的,也就沒再多問。

但溫廷安並未因此放松了惕心,不知為何,她總感覺鐘伯清與椿槿二人,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麽,但拘囿於一些緣故,他們最終什麽都沒說。

溫廷安回溯了一番昨夜的情狀,秦氏一直待在西苑的采石場之中,未有絲毫逾矩的行止,那些看守的老勞役亦是沒露出疑慮,循理而言,秦氏的身份應當還是保住了的。

現在是一派辰光初開的光景,天時還非常早,她們一行人魚貫進入東苑,,茗鸞苑裏只有灑掃庭除的侍人,趙瓚之、龐瓏等人尚在歇息,而常娘去則是天不亮便驅馬車進城,回酒坊去了,酒坊事務彌足繁冗,事事皆要她來拿主意,缺了她可不行。

不過,聞著常娘回酒坊一事,溫廷安心中有些發沈。

昨夜,秋笙的真實身份曝光,引起了常娘的警覺,常娘想必是記起了一樁事體,她出於對秋笙的信任,將冶煉火械的賬簿,交由給了秋笙保管。但昨夜生發的變故,讓常娘整個人驟然跌入了冰窟之中,她失策了,她所信任的秋笙,居然與那個賊人同屬一丘之貉。常娘不知秋笙背後的上峰是誰,但若是將賬簿交付到了外人手中,那後果,定將是不堪設想!

要查探那些賬簿,是否仍舊完好無損待在酒坊之中,是常娘迫在眉睫要去做的事情。

不過,她應當是遲了好幾步。

前日之時,若無任何意外生發的話,沈雲升他們應是取走了媵王貪墨的賬簿,順遂地回至鳶舍通稟給了阮淵陵,但此事,極可能也會讓掌事姑姑所知曉,今次常娘回酒坊時,一定會收到風聲,此後勢必會前來給趙瓚之通風報信。

不過,以阮淵陵的城府與籌謀,他必定不會給常娘通風報信的機會。指不定今兒就在酒坊四遭設下了伏兵,來一遭甕中捉鱉。

溫廷安按住了這等心緒,循著一眾勞役,徐步來至了四夷館外館處。

四夷館內的濃煙與塵霭,適才剛剛淡去了幾分,因是無人去灑掃濯洗,目之所及之處,那院墻寮臺俱是都作了廢土,那一切繁美清麗的景致,一夜之間消弭殆盡,溫廷安微微凝著眸心,仔仔細細留意了片刻,這四夷館分有內外兩館,外館是燒灼得最厲害的,房倒屋塌,幾乎教人認不出原有建築的造相。

相較之下,內館的火勢應該是沒有那般強烈的,那一座湖泊,尚還全須全尾地保留著,粼粼水波之間,半壁俱是濃郁的灰霭,視線上撤,其上所臨立的酒寮,大半部分是遭致了火殛的催迫,攏共有四樁楹柱,四樁楹柱之中,有三樁楹柱被火摧殘成了兩折,只有一樁楹柱是勉強完好無損的,堪堪以金雞獨倚之勢,支立於水榭棱臺之上,造相慘慘淒淒。

椿槿提點了幾下,溫廷安便隨著一眾勞役開始拾掇起這一片廢墟。

秦氏拘束地搓了搓手掌,憂心忡忡地問椿槿道:“椿娘子,您方才說是這賊人縱火燒了四夷館,那賊人可是會去而覆返?這賊人如此猖獗,行徑惡劣,竟是不把王爺放在眸底,還真是罪不可恕,那麽,小人便想問上一問,這個賊人……他可會踅回至四夷館再造事端?萬一,萬一小人遇著了此人,可當如何是好?”

隨著秦氏這般一問,在頹圮內做活兒的勞役,亦是循聲望過來,面色亦是露有憂戚之色。

畢竟,一個能在趙瓚之眼皮子底下火燒四夷館的賊人,應當不是甚麽善茬,關鍵是,這個賊人還沒被抓到,他們就怕這個賊人指不定殺回來,到時小命眼看就要不保。

椿槿凝著眸,蘊藉道:“這事兒你們盡管放心,那個賊人已然縱過了一回火,必是不會再縱第二回,此人的目標也不是你們,你們對那人而言沒有價值,她不會妄自取你們性命,否則,這是打草驚蛇了。”

眾人聽罷,稍微放下了心,這個十惡不赦的賊人,不會卷土重來,再行縱火一事便好。

但秦氏顯然還有一絲困惑:“為何這個賊人不會再縱第二回火?莫非是,椿娘子知曉了此人之底細,亦或是下落?”

秦氏問罷,似是自知失了言,驟然叩了首,顫聲道,“小人對那個賊人所縱的大火,仍是心有餘悸,就怕有個萬一……”

椿槿莞爾,表示理解秦氏的心境,這些勞役都是沒見過甚麽大世面的,遇著了險情,就容易嚇成軟腳蝦。

椿槿便是道:“不妨跟你們這般說罷,昨夜龐樞密使遣人去探查那個賊人的下落,發現此人還有同黨,這個同黨你們想必也不會感到陌生,此人是常娘子一手提拔的秋笙,這個賊人同秋笙往西苑采石場的方向去了,但具體是藏在了何處,要等雲督頭今兒仔細搜查,才能知曉。”

“秋笙秋娘子居然跟那賊人是一夥兒的?”溫廷安心中波瀾不驚,但明面上不得不佯作震悚之色,“還居然藏在,藏在那個采石場裏?這可當如何是好?采石場裏的人,可會性命之憂?”

椿槿搖了搖螓首,道:“這一點,你們毋需顧慮了。你們今兒離開西苑之時,難道沒有發現裏裏外外有了諸多重兵麽?這些都是提防那個賊人以及秋笙的,這兩人罪不可恕,一個縱火燒了四夷館,一個偽裝成幽伶,誆騙了常娘之信任,劫走了諸多情報。這兩人躲在了采石場之中,自當已是窮途末路,相信雲督頭很快便會將這兩人搜尋出來,甫一尋到,格殺勿論。”

空氣的氛圍驟然有些凝滯,眾人聽罷,有些悸顫地咽下了一口幹沫。

椿槿估摸著是還有諸多事兒要忙,在四夷館內並沒有留多久,少時便是離卻了。

溫廷安有些憂心魏耷他們的安危,但憂心是無用的,當務之急便是趕緊尋到冶煉場的所在。

但放眼整一座四夷館,都是灰色頹圮,似乎尋不到像是入口之處的所在,這冶煉場又當從何處尋到?

溫廷安正思忖間,情不自禁地行走到了昨夜潛伏的湖畔邊,審視一陣,忽然之間,她的視線定格在了某一個場景裏。

她好像尋到了冶煉場的入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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